薇齡雅築

最近這幾天
常會莫名的浮現電影裡的那個畫面
那個讓我在看的當時，當場大哭的一幕
過了幾天，決定來寫篇文章
弄懂自己怎麼了

電影細節不多說，有興趣的自己去看（推薦）
那一幕是那個孩子
歷經一再的學習挫折，被家長老師以頑劣不用功責備
最後跪在教室門口，被代課老師看到
那孩子眼神裡的害怕與不堪
我竟當場痛到大哭

兩天後我想起自己大哭的原因
那樣的眼神，原來，我曾如此熟悉
話說曾經有一段時間跑去一個國中
負責帶每週一下午的“生涯輔導”課
準備了一學期的教學計劃
記得那時傻傻的問學校輔導主任教學目標是什麼
主任淺淺的說：只要把他們留在教室裡就好

進到教室才發現
那是一群被學校放棄的孩子
成員有輕度智能不足、有自閉，有….
一群即將國三的孩子，卻有著小三的行為模式
第一堂課想來個暖身，玩個觸電遊戲
卻發現 試了十分鐘
他們無法理解“觸電”到底是什麼
一再的解釋無效後，我知道
原本的教學計劃要全撤
使用的語言也必須調整
一群比我高大的男生，到底我要怎麼熬這三小時？

試了兩次的活動設計
他們回應的就是不斷的打打鬧鬧
讓我不得不重新開始
回到基本的行為規章，讓大家重新討論班規
每週三的三小時，讓我週四完全失聲
休養一週恢復，三小時的課後
又是喉嚨痛的回家

很關鍵的轉折在於一個下課時間
兩個孩子打打鬧鬧
沒想到，
“愛的小手”前的小手飛打到正在休息的我的頸項
在我痛到大叫出聲時
全班突然靜了下來
每一個人的眼神充滿著恐懼，身體僵直
整個畫面有如定格
所有人看著我，等待接下來發生的事
那眼神，我至今感受深刻
我一邊擦著眼淚（實在太痛了，之後還烏青了）
一邊讓自己冷靜下來，對他們說
這個打到真的很痛，你們玩的時候要小心
孩子們傻傻的，怯生生的不知如何反應

從此之後，他們知道
他們有一個不動手的老師
而我也知道
挨“愛的小手”是他們每天必有而且很多的經驗
（這愛的小手到底是誰發明的，根本就超痛！一點都不愛啊）
我們之後甚至花了三個小時來討論各種戰略
如何可以不被打，如何避掉可能被處罰的危險
（有的老師甚至採用連坐法）
那三個小時，他們好認真，好認真
終於，有一次
孩子們達成了“一週全班都沒有人被打”的目標
我想，這大概是他們這一兩年來第一次的偉大成就吧！

之後，我不甘心
畢竟這是“生涯輔導”課程
我決定，跟他們聊他們未來的規劃
我記得，那天我說：
今天不上課，我們來聊你們的未來
孩子們嚇傻了，不知如何回應
我問了一下，才知道，從來沒有人問過他們
我們認真的討論了各種學術成就以外的可能性
各種工作所必須具體的體力/技術及可能管道
那天的孩子，好不一樣
我第一次覺得，是啊，他們國三了

我其實深刻了解在現今環境下
所有帶班老師的辛苦與無奈
（這也是我無法去當老師的原因）
而寫這篇文章沒有想要去討論到底什麼樣的教育才是好的
然而
當我看了那部電影，那孩子驚恐的眼神時
我卻深刻的知道
不論是在任何學派標準下
我很清楚，我的標準是，孩子，不該出現那樣的眼神！！

行文至此，想想，那群孩子也好大了吧
會不會，哪一天我回到那個城鎮
可以看見已經變成麵包師傅的他
抑或者，當著軍人，或者，有順利升學的他
或者成為籃球員的他
閑上眼，祝福那群長大的孩子～